回乡随记
有一个地方永生难忘，她的名字叫故乡。
————题记
人间最美四月天，花开四野，莺飞燕舞。我回老家的路上接到朋友的电话约我小聚，我说：“不行了，我回老家去寻找儿时的记忆了。”朋友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，他的笑声连同车窗外呼呼的风声像一首欢愉的歌在我的耳畔响着。“老家”，于奔波于城市的我们而言，饱含着怎样美好的情怀啊！车子开在乡间的道路上，越过一段段正在修整的路旁绿化带，越过满眼油绿的蒜地和麦田，正是槐花开、桐花盛的时节，不时会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，让人的心情越来越舒展，就如眼前展开的土地越来越开阔。
回老家的院子之前，我们一行人先去老乡家的鱼塘吃午饭，去的路上给老乡打电话约了临近塘边的小桌，我们到的时候菜就已经备齐了。进院子的时候，鱼塘的老板正踩在竹坯搭起的小码头上拉虾网，有风吹过来，将虾网扯出的水痕吹成一弯银亮亮的水帘。我们在的塘边小桌四周织着绿纱网、门上挂着绿珠帘、头上盖着蓝棉瓦，俨然一个蓝巾绿裙的姑娘静静坐在着半亩方塘边。透过珠帘往外看，两片鱼塘并肩静立，堤岸之上杨柳依依，各种小花杂陈其间。酒过中巡，雨下大了，雨珠落在鱼塘里，荡起一池涟漪；雨珠落在柳枝上、草叶间，沙沙声让这片安宁的田园更加静谧，我和朋友们喝酒谈笑着，久违的轻松舒畅慢慢溢满心间。
饭后回老家院子去看了看，大学毕业后离家至今已近二十载，我倒没有“近乡情怯”的感觉，大概因为离得近。老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，母亲离世之后，我接父亲到市里跟我一起住，老家的院子就空下来。后来有村上的邻居借住，我也乐得有人给院子添点人气便欣然同意了。我总是不时找理由回去一趟，也不做什么，就看看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，到老家的院子里站一站就感觉特别心安，这大概就是我们中国人都有的思乡情结吧。车子停在巷口的梧桐树下，我们一行人步行回家去。其实，旧时的巷子比现在还要窄些，堪堪能走拉庄稼的板车。入巷口不远有一眼吃水的井,如今填平了，只在原址处写了“马家井”三个字留作纪念。改建后的房子都是砖砌的了，有的抹了青灰，有的就红砖裸露着。旧时的房子却不是，旧时的房子石头砌墙、茅草苫顶，更旧些的是石头砌了一半的墙，上面一半砌了泥坯。我家的老石头房子拆掉了，大爷爷家的还在。大爷爷去世后，房子年久失修如今已经坍塌了，入户门也只剩了半堵石墙。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房子住不开，大爷爷就让我住在他家的西配房里；我上高中的时候，大爷爷提着他的黑提包、骑着大轮的自行车到县上开会，还会到学校把我叫出去带我改善生活，而如今，人去院空，只留断墙残瓦，让人禁不住感叹时光匆匆！
我们进到院子里，拴在墙角的小黄狗开始狂吠。借住在院中的邻居闻得动静抱着小孙子出来瞧，见是我，慌忙迎了过来，拉几句家常，又忙着要沏茶。我没让，说：“就过来看看，一站就走了，不用忙”。房子里的陈设还是我结婚时候的样子，正堂里摆着条几和八仙桌，后墙上挂一套五幅青竹图，配横匾“金玉满堂”，图里欠一副对联，上联：“瑞气千峰壮古今”，下联：“祥云万壑来天地”，横批：“合家欢乐”，家有祥瑞、合家欢乐，这就是我们所有人对家寄予的期望啊。正厅东侧摆放着一排实木的衣柜，我和妻子的结婚照还放在里面，拿出来端详许久，这些年，我和妻的相貌多少都发生了变化，我已不是当初那个清瘦的翩翩少年，妻也不复当年的娇羞模样，所不变的大概就是我们心中对彼此的笃定和对家庭的热爱吧。房顶上拉成的方格顶棚依旧，院子里菜畦、地锅依旧，我亲手种下的葡萄盘根错节还在奋力生长，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。可是时光啊，它怎么就一晃过去那么久了呢？！这十几年，姐姐们各自出嫁，我成家立业，父亲老了，我最亲爱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。我再也没法睁开眼睛就听到母亲打草包的啪啪声，再也没法迎着晨光里母亲的笑脸叫一声“娘”，再也没法吃到娘亲手炒的菜，再也没法迷茫难过时听到母亲的劝慰和鼓励，念及此，我的眼眶禁不住湿润了。
返程前，我爬到东侧配房的房顶上去，深深吸了几口裹着雨后甜香的空气。后院邻居家的梧桐树长得很高，盖过了我家的房顶，一大簇紫色的小喇叭在我家的屋脊处探出身来。远处北山连绵起伏，一片苍翠。凌空俯瞰，整个村子尽收眼底，错落有致的民居静立着，似在默默述说着这方土地上发生过的故事。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几年前的我推开了入户的大门，回头给站在天井里的母亲说再见，然后背着斜挎的书包大步流星地穿巷而出。前方路途，有母亲牵挂的目光和殷切的希望，我走得坚定而果敢。
再穿过村子的小路回城去，新农村建设后，村子里的居住条件改善很多，气改煤后农户烧水做饭都用上了天然气；路旁放着垃圾桶；天刚擦黑路灯就亮起来了；家家户户门前都设了花圃，各色的月季开得正鲜艳；有白色的家槐从院子里探出头来，熏香了一条街。正是农闲时候，雨后空气清新，路上遇到好多人在散步，十分闲适；不时还会有一只小狗或者公鸡慢悠悠横穿过马路，一点也不怕人。我想起借住的邻居贴在我家大门上的对联：“恒运通达财源广，安居乐业万象新。”我永挂心间的家乡故里啊，我把最深的牵挂给你，也把最真的祝福给你，愿你万象常新与时俱进，也愿你载动乡愁永葆乡韵。
■劳务开发 杨艳明/文
